云敏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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避难地 P7 波旁/阿尔乔姆


地铁里没有“大虫”。

地铁里没有幻觉。

地铁里没有超自然的生命。

地铁即是生命。

“哦……”这个失去了信仰的野蛮人,在咽气前直直地瞪着远方崩塌的家园,“孤独。”

他,德隆,咽下了这个单词后,静悄悄地死去了。

阿尔乔姆从信号塔上下去之后,只在大都会待了不到一天,就轻装简便的离开了。梅尔尼克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,保住了他的性命,“官方”的名义上。

议会哗然震惊,他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个十六岁的小子,这半个斯巴达才合理。他们开会表决,浪费的只有一杯接一杯的茶,和满地的唾沫星子。阿尔乔姆还未从信号塔上的交融与理解中回过神,他恍惚着睡了一会儿,又在地铁深处的吼叫声中猛地醒来。

“你得……必须……”输气管与裸露的电线成了信号的媒介,“危险……”

他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大都会。

那两天是他最轻盈豁达的两天。他正往回家的路上。那奇怪的笃定告诉他猎人依旧活着。他甚至不再时常想起波旁那痛苦死去的脸,反而记起了更多和可汗在一起时的时光;厄尔曼讥讽但别有一套理论的言语;梅尔尼克依旧是一个权威但模糊的符号。这些天,这短短几个星期,就是一个压缩了他整个人生的黑洞。他被偶然的命运吸了进去,当他挣扎着爬出来时,才发现自己已经准备好进入下一个黑洞了。他已焕然一新,却积习难改。疲惫机警,却不再无故惊惧。

他脑海里逐渐有了个清晰的计划,一个缓慢成型的小小轮廓。先从米拉托娅维奇站开始。他在那藏了一堆有用的东西,接下来他要把这些货物,这些无价之宝,全部搬回自己的家园。

他在考托克那个清洁、空荡、毫无生气的地铁站里找到了一辆转轮车,用波旁教他的办法修好了,还挂上了和展览馆站一个样式的油灯。他没在考托克站呆太久,“越干净,空气越清新就越危险。赶紧挪起你的短腿,遇到这样的地方,你必须可劲儿往前跑。”

他绕过了b2那条勉强运作的地铁站,选择了被地下河冲刷浸泡的地下高架。从展览馆站到大都会用了他几个星期,回来的路却不同了。红线元气大伤,纳粹还没恢复被钻入地下的变异鼠吃掉的兵力。他尽可能用清晰的字句留在了胶囊通讯盒,留给了梅尔尼克,向他描述了自己在图书馆里看见的被吓得不能动弹的预兆:他看到大都会被红色笼罩了,血,议员的尸体,斯巴达的尸体,像钢材一样铺了一地。

“扑灭一场战争的最佳办法,就是用战争杀死这场战争。”可汗向他讲述一战、二战,向他描绘人类还是地上霸主时的旧世界。不论继父,波旁和可汗怎么向他解释,但一个没吃过冰淇淋,没在公园里奔跑,没看过电影的小孩子,又怎么能真正明白那旧世界的惨烈与甜蜜呢?

进入干涸站的头一晚,波旁带着他在医院的地下室休息,吃了蘑菇干炖猪肉干,又用雪痛快地洗漱一番后,波旁拨拢了火堆,跟他说起从前的往事,说起飞机,说起大洋里的渡轮,越野车,非洲,航天器,人类第一次登月。阿尔乔姆津津有味地听着,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终于能问出来了。

“那时候也有纳粹吗?也有红线吗?他们……他们也互相厮杀吗?”

波旁叹了口气,看着他,“在我比你还小的时候,世上有几十亿的人类。人类确实聪明强壮,向往自由与和平……但阿乔,你说的没错,那时候也有纳粹,有红线,有汉莎。他们互相厮杀,现在是为了活命,那时候也一样。”

“但那时候整个地球都是我们的,他们为什么还要不断发动战争呢?”

波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他凝视着火堆,仿佛陷入了更深的回忆中。阿尔乔姆困惑地钻进睡袋,默默的补充对旧世界的新想象:这边是红线,那边是纳粹,汉莎在另外一块大陆上。他们能吃到冰淇淋,能看电影,能坐飞机,还要数不尽的好东西,但他们就是喜欢战争。一次,两次,最后地面上全是核弹留下的无尽深坑。达尔文定律不再有效了,旧世界死了,新世界里的新动物成了霸主。人类把后代逼进了地下,对地上说永别。

“人终有一死,”直到阿尔乔姆快要睡着了,波旁熄灭了余火,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。他看着困倦疑惑的阿尔乔姆,像一头成狼看着身旁还没褪毛的小幼狼。

“但我们会活下去的。”头一次,他伸过手来,摸了摸阿尔乔姆的头发,“你会活下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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